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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兴喜剧:用现实主义的方法去实现理想

时间:2023-04-30 20:14|来源:网络|作者:小编|点击:

  “早上醒来你会对闹钟说什么”,主持人在台上提问观众,观众随机给出的答案由工作人员记录下来放在台上。主持人接着发问:“你们想看他们演什么?”得到母女情深的回答后,两位演员到后台准备。

  不到一分钟,演员出场,男生的蓝色卫衣上印着小熊,他头上戴着蓝色浴帽,压住不太妥贴的假刘海,扭着身子笑问:“怎么啦女儿。”

  他是卡卡,广州第一家即兴喜剧剧团即兴爆肚的团长。即兴喜剧就是没有剧本,没有准备和计划,由观众给出故事前提等,演员即兴表演的戏剧类型。正在播出的《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第二季中也有许多即兴演员的参与。

  剧情推进,发现女儿早恋的“妈妈”卡卡在和女儿争执过后说起对她的爱,拿起纸条,念出观众提前给出的句子,“老公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他扭过身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开,转回来抓住“女儿”的手,“看到你我就想起我的老公,你长得很像他”。“女儿”说她是女的。卡卡努力把极短的假发挽到耳后,“他也很像女的,我很像男的,所以我们才这么配。”全场笑作一团。

  即兴喜剧最大的特点是演员和观众一样不知道台上会发生什么,演员处于极度高压的状态,需要快速做出反应。在这种情况下,卡卡说,“即兴喜剧就是把你内在的东西放大。”

  卡卡是广州人,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广播电视工程专业。从事8年销售后他辞了职,在2016年12月成立了广州即兴爆肚剧团。“爆肚”来源于粤剧行话,早年粤剧演出很多时候没有剧本,“爆肚”类似于即兴发挥,也有笑到肚子爆开的意思。

  整个剧团非科班非全职,广州其他非职业戏剧圈都是做公益表演。“卡卡不一样,他很明确我们要做商业化,当成一个事业去做。”即兴爆肚的演员亦真说。

  “我绝对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卡卡非常坚定,“之前广州除了专业话剧团没有人收费,但是想让整个团队持续运作下去,你必须要用很多现实主义的手段,让理想主义得到实现。”

  即兴喜剧大部分从业者都是兼职表演。据武汉饭粒即兴主理人王欣然估计,全国专职从事即兴喜剧的演员不超过50个。

  “即兴喜剧的知名度还没有脱口秀高,脱口秀演员都没办法全职,即兴演员怎么做全职呢?”广州野人即兴剧团的演员陈噗噗说,她的主业是人力资源管理。

  卡卡从销售岗位辞职的念头萌生在跨过三十岁关口后,一天他正在洗澡,突然问自己:“难道要一辈子这么过吗?”他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交了辞职信,四处游山玩水,心里只觉得“解脱”。2016年他偶然加入了一个剧团,发现观众喜欢自己的表演,才开始做即兴喜剧。

  他甚至没告诉家里人,因为觉得这实在是太小的一件事情。直到2017年3月11日即兴爆肚第一次登台表演,恰巧一位电视台的编导也在,演出结束后他们被邀请到珠江频道表演。节目录制结束后,卡卡才觉得即兴喜剧可以当成一份职业去做。

  即兴爆肚是广东第一个把即兴喜剧这种形态带上电视的。后来即兴爆肚一些团员成为广东综艺《真系好好笑》的常驻嘉宾,小众的即兴喜剧有了专属舞台。

  2017年3月的那场演出在1200书店,红色的帷幕上贴着剪纸拼成的标语:青春是一场春梦。

  梦就这样开始了。除了小剧场公演不断外,2018年即兴爆肚入驻广州大剧院,有了排练场地,在大剧院演出即兴互动喜剧;2019年受邀参加乌镇戏剧节;2020年参加广东卫视珠江频道的《我要上外剧》;2022年常驻广东综艺《真系好好笑》……

  卡卡也没想到辞职的决定会带来这样的发展,“我觉得勇气更加重要,而不是分析。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愿不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去探索。”

  在广州从事IT行业的即兴爆肚粉丝廖先生说卡卡是即兴爆肚的“灵魂人物”,擅长转换台词时押韵。“遥控器”是即兴喜剧的一种玩法,观众喊出“换”时,演员需要立刻转换台词或角色。

  卡卡和小猪饰演在父亲留下的榴莲店里争吵的兄弟,卡卡说出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我最想做的是市场营销。”换,“我最想做的是自我燃烧”。换,“我最想做的是马上长高”。观众继续喊“换”,卡卡停顿的时间开始变长。他攥着拳头挥在空中,嘴张开又闭上,满脸无奈,苦笑着朝弟弟扭过头去,“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了”。

  亦真说她喜欢和卡卡搭戏,即兴演员在台上懵住很正常,但是卡卡“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圆回去”。小猪回忆起自己在台上发懵的时刻,耳根发红发烫。卡卡走上舞台,看了看另一位演员,又看了看他说,“小猪,你为什么和我女朋友在一起。”

  场景的不断建立和打破是即兴舞台的魅力,要做到这一点有一个重要原则是“Yes and”。在肯定的基础上添加新的东西,肯定队友提出的点子,以及肯定自己。

  卡卡说他到现在都很少看自己在舞台上的表演,感觉“像看恐怖片一样”。即兴爆肚参加了《梗系要开心》的收官夜,播出时他们一起在房间里看作品,卡卡抖了包袱之后,一屋子的人鼓掌,笑得前仰后合。卡卡缩在沙发里,两只胳膊圈住一条腿,眯眼,牙露在外面,但是眉头皱着。

  他说接纳自己是一个离散的过程,没有人是完美的圣人。接着讲了一句有点绕的话,“接受不接受自己的自己”。

  即兴戏剧起源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和近代即兴戏剧最相关的诞生地则是在美国,最初作为一种心理教育方式,逐渐分离出来发展成为一种戏剧形式。即兴戏剧的英文是“improv”,并没有所谓的即兴喜剧,但是在不可预知的情况下,人们常常会发笑,两个词就成为了近义词。

  观看一场演出总是会冒一定风险,笑着走进电影院的人可能会骂骂咧咧地出来,骂编剧骂导演骂演员。但是即兴演出的剧场里没有剧本,演员问你几个问题就开始表演,作为观众,你可能会笑,也可能看着台上的演员张牙舞爪而一头雾水,内心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来?

  “好笑”总是第一期待。在抖音做护肤品主播的笑笑线下看过很多场即兴,遇到不好笑的演出她会失落。但是下次还会买票,“就像开盲盒一样不知道有什么惊喜”。

  谢枭枭在武汉读大三,有空就去看即兴演出或参加活动。她心中好的演出不局限于好笑,“他们一起在台上的状态,那种自信那种嚣张”,虽然不一定是完美的,但是她喜欢。

  闹即兴创始人阿球(姜钰)曾在一次访谈中说即兴表演就是习惯不确定性,整个团队如何在丧失安全感的状态下互相支持。演员和观众一起踏上好奇心之旅,当然有可能演砸,“但是那又怎样”。

  卡卡说,“喜剧讲的就是生活的真相”。因为没有剧本,所以演员的表演常常会是他自己,那些内心的第一反应和潜意识。阿球解释即兴往往是喜剧而不是悲剧,是因为如果即兴表演让观众落泪,那么一定是演员太过勇敢和真实地呈现了生活,“而生活中许多事都没什么好结果”。

  出于这一原因,阿球甚至害怕在表演结束后收到好笑的评价,那意味着对观众的“迎合”,离他心中的即兴更远。

  “但我们就是要好笑”,卡卡同意不要刻意搞笑,只是因为刻意搞笑就不好笑了。

  2017年,李诞和《吐槽大会》走入流行文化,脱口秀成为爆火的年轻态喜剧。2021年米未联合爱奇艺出品的《一年一度喜剧大赛》让sketch(素描喜剧)、漫才等新喜剧形式进入大众视野。这是一个需要欢笑的时代。

  只是即兴喜剧似乎还不足够立在潮头。《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第一季中许多即兴演员在第一轮就被淘汰。第二季中即兴演员在专业演员如云的赛场上仍然显出劣势。即兴演员大都非科班出身,虽然“人人都能做即兴演员”正是即兴的魅力所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即兴喜剧不需要学习和练习。

  《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创作指导阿球在北京创立闹即兴,建立起即兴表演和喜剧创作教学体系。上海也有飞来即兴这个发展了很久的厂牌。两家厂牌和美国即兴剧场有着密切交流。

  “广州什么都没有,即兴戏剧土壤很薄弱,完全空白,我们很多都是自我探索。”卡卡承认即兴爆肚做的很多东西可能不完全在即兴戏剧的框架里,但是他们从对本土文化和观众的理解出发,觉得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世界要多元,只要观众喜欢,我也不是很care(不在框架中)。”

  比起艺术式的自我表达,即兴爆肚更在乎观众的反馈。表演后他们一起复盘,哪里观众笑了,哪里没有,为什么包袱没响。即兴爆肚的粉丝廖先生看过脱口秀和其他即兴剧团的表演,“比起来即兴爆肚确实更好笑”。

  虽然觉得有点戏谑,卡卡还是说要以“企业家精神”去做即兴喜剧,“像互联网产品一样不断迭代升级”。

  如果做即兴喜剧是爬白云山,卡卡说他们现在还在山脚。云雾缭绕的山顶间,是做一档纯即兴的综艺,情景喜剧和喜剧电影这三个目标。《天外飞来一句》是美国的一档纯即兴综艺,卡卡羡慕里面的演员在六七十岁还能保持高反应度和热爱。

  巨大的落地镜前,七个人围成一圈颠球。大家都不认识,经常伸出手又同时缩回去。混乱中,一位高高瘦瘦的男生很不好意思,“我搞错了”。主持人声音坚定清晰,“即兴里没有对错”。

  然而我们在生活中最常做的是否定和压抑。子莹刚从上一段工作离职,她一度觉得自己是“老好人”,“天生会说yes”,但是在一次即兴活动结束后老师问她为什么老是抗拒队友的提议。她才反应过来她的“yes”只是压抑了内心说“不”的想法。但即兴逼迫着你,在活动中主持人会倒计时催促快点作出反应,她没法继续“三分钟脑子里涌过一百万个念头”,只能听从内心。

  阿球说即兴的舞台营造了一个自由,没有评价标准和阴谋的乌托邦,他在B站的访谈中说,“如果在这里都不能做我自己,我还能去哪儿做我自己”。

  阿球解释“闹即兴”中“闹”是“Now”的谐音,未知让人恐惧,恐惧让人警醒,醒来回到“此刻”。

  有一次即兴爆肚去深圳的富豪村表演,轮到他们的时候主持人大喊“上菜了”,所有人的头齐刷刷低了下去。即兴喜剧最需要互动却没人理睬,卡卡在心里安慰自己,“The show must go on”。

  去年Nicole在北京学习了两个月即兴表演,她说即使在北京,即兴也十分小众。即兴喜剧互动性极强,剧场稍大一点,后排的观众就会失去体验感,更不用说像脱口秀一样出现在荧幕上。演员们无法完全靠商演养活自己,也未建立起像脱口秀演员一样参加节目以及后续商业价值变现的发展路径,但是“即兴演员的心里都有一团火”。

  卡卡最近在看阿城的《棋王》。主角王一生对吃极为虔诚,吃饭时一粒米都不剩。只有下棋比吃饭重要,让他忘了一切。

  问及卡卡即兴喜剧是不是比吃饭更重要,他大笑说吃饭对他根本不重要,做销售的时候经常请客,“很早就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吃了”。

  闲说了几句后他渐渐敛了笑声,“即兴喜剧,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比吃更重要”。早年做销售收入可观,比刚做即兴喜剧时要多,“当你无论多贫穷,无论多富有,你都很想做这事情的时候,这个就是你真正喜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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